许多生物、心理、社会文化的胁迫力量,都影响到男性身体形象执迷的发展。举例来说,传统文化中的“阳刚”标准,长久以来一直都深植于社会当中。但是有两项发生在近代的变迁,强烈改变了施加于当今时代男性胁迫力的形式。第一个是化学药品的新发现,这让男人可以拥有百万年来前所未有的强大身躯。
合成代谢类固醇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00年前。科学家们设想有一种物质,假设是由睾丸所分泌的,据言可以建立起男性和动物的阳刚气质。事实上,在19世纪末,已有一位名叫查尔斯爱德瓦布郎塞夸(Charles Edouard Brown-Sequard)的医生在自己体内注射天竺鼠和狗睾丸的新鲜萃取物。他证实,这可以增强他的力量与精力。后来发现,布郎塞夸的配方并没有活性荷尔蒙,但是科学家后来了解了他的概念。到了1930年,德国的科学家发现了男性荷尔蒙的根源—睾固醇,便马上开始创造了合成“类比”睾固醇(synthetic“analogs”testosterone),这泛指把原始睾固醇分子做小型化学性改变的药物。这一个药物族群,较为人所知的名词,就是“合成代谢男性激素类固醇(anabolic-androgenic steroid)”。
没过多久,这些药物的功用就被发扬光大了。早在1940年,据说希特勒的军队就利用类固醇来增强军力,让军人在战场上更具有侵略性。这段历史并没有文献记载,但是我们有一份来自那个时期的丰富文献,这份科学文献记载了当时医生使用睾固醇的方法。他们开始用睾固醇治疗中年男性忧郁症患者和缺乏精力或性无能患者,他们认为那可以延缓或减弱“男性更年期现象”。这种药物对于某些男性确实有明显的抗忧郁效果。但是,出现了更有效的抗忧郁治疗方法之后,睾固醇顿时失宠了。
一直到1950年,合成代谢类固醇真正的潜力—增强肌肉的功能—才被发掘出来,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俄国人。在1954年的维也纳举重比赛中,俄国推出了有史以来第一批类固醇运动员。然后,全世界的运动精英都抢先投入了这股热潮。精明的商人发现,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使用类固醇的运动员来发大财。类固醇从健身运动的圈子,很快地蔓延到需要身体和力量的运动,例如足球、田径等等。到了1970年,类固醇的使用只在健美运动圈。我们的研究发现,在过去几年中,健美竞赛选手身体越变越大,因为他们必须持续使用药物以达到最佳体能状态。于是,他们的大块肩膀和粗壮手臂的身体形象,大量出现在杂志、电视、电影中,一发不可收拾。
一般大众对这种沉默的革命,几乎完全无动于衷。运动员不想泄露他们的秘密,背后的推动者更无此意。他们希望最好让大众以为这些漂亮的肌肉,都来自辛勤的运动、努力的奉献、技艺的改进以及理想的饮食营养。美国的男孩子和男人,看到了这样超级硕大的身体形象,却很少停下来质疑。其实,在历史上,这样强壮的人类从来没有出现过。希腊罗马雕像中肌肉最发达的男体、几世纪来全世界绘画中的阳刚英雄,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我们今天看到的健美选手。
再看一次第一章16世纪阿多厄斯的画像吧。伟大的画家提香无疑希望在绘画中描绘出男性终极的肉体美,但是,提香画笔下的美男子如果置身今日,恐怕连最低层次健美比赛的初赛都过不了关。在此最好的解释就是:在类固醇的时代以前,没有一个艺术家看过今天类固醇使用者所达到的肌肉尺寸,那样的男性根本不存在,直到近代药物开发之后,自然界所赋予的生理极限才得以突破。
刚开始时,几个庞大健美选手的形象并没有对美国男性造成心理伤害。但是到了1980年,类固醇生产出的男体进军到好莱坞了,年轻男孩子开始在电影中见识到拥有比大自然更伟岸健硕的男体。有些观众开始上健身房,天真地以为只要辛苦加上努力,他们也可以变得一样健硕。
1980年后,类固醇的秘密与欺瞒开始瓦解了。班约翰逊(Ben Johnson)在1998年的汉城奥运会中被发现使用类固醇,因此丢掉了金牌。隔了一年,柏林围墙倒塌,东德运动员猖獗使用类固醇的事件被揭露。科学研究,包括我们的实验室早期的一些研究,开始吸引媒体注意,研究调查数据也开始涌入。1998年的调查发现6%的高中生承认自己在18岁之前使用过类固醇。其他的研究也显示出类似的结果,纯粹是为了改善外表,而根本不是为了运动。
在这个时候,类固醇身体(roid bodie)开始大举进驻媒体。从内裤广告到运动用品广告,每个出现在其中的男模,开始倾销一种男体 :结实的腹肌、壮硕的胸肌,以及宽阔的肩膀。数十种健身杂志进入了市场,封面和广告也都展示出健美先生的躯体。其中许多健美男模所展现层次分明的肌肉线条,很可能是只有靠药物才能达到的。电视广告、肥皂剧、健身节目和摇滚乐录影带,也都呈现类似的现象。上百万个美国男孩子和男人,都看到了这些男体形象。然而,他们通常都不知道,许多男模都在偷偷依赖药物。这些年来,很多男人都告诉我们:他们真不明白,为什么不论他们在健身房多么努力,却永远比不上图片上的健美男子,难怪他们会有不安全感。这一切是不是太过愤世嫉俗了呢?在继续讨论之前,不妨离题一下,看一些比较可靠的数据资料,比较一下用过药和没用过药的身体差异。读者可以跳过下一节的技术部分,但至少要仔细观看下面几页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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